《联合早报》今天(11月8日)刊登了一则全版讣告,读者第一时间应该都会被上面大大加粗的两句话所吸引:
人间潇洒走一回 转眼过百年
相较于报章上一般会看到的讣告,这名108岁的邬惠贞女士的挽词,显得格外有意思。
算一算,她生前见证了四代同堂,共有八名子女、16名内外孙,以及19名内外曾孙。从讣告上的简介可以猜想,她生前一定有许多精彩的人生故事。
于是,红蚂蚁走访邬惠贞的灵堂一探究竟。
长子胡杰(83岁)曾在《星洲日报》(《联合早报》前身)担任发行部经理、之后转任文教高级经理,从事新闻业工作约有30年。
谈起讣告上那两句话12个字的灵感,胡杰说,他某次和前同事叙旧时,就聊起新加坡报章上的挽词,似乎都遵循同一个刻板的模式。
“感觉有些千篇一律,我们认为应该做出一些改变……如果能在讣告上题字,就能以独特的方式纪念母亲。”
邬惠贞于11月7日清晨,在睡梦中安详离世。回顾她108年的岁月,得从她年轻时的经历说起。
独自带大儿女,潇洒面对无怨言
邬惠贞出生于中国广东省大埔县。1933年,17岁的她和家人漂洋过海来新加坡,三年后嫁给了丈夫胡铁君。
日军占领新加坡期间,胡铁君投入抗日工作,邬惠贞和孩子们为逃离战火,在马来西亚霹雳州督亚冷定居,直到1950年才返回新加坡。
1967年,55岁的丈夫过世了,留下邬惠贞和孩子们。在胡杰的印象中,母亲独自挑起照顾孩子的重任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胡杰说:
“她生活清苦、任劳任怨,也很重视儿女的教育。尽管如此,她从不会强迫我们做不喜欢做的事,而是鼓励我们在学习的道路上,追求自己的兴趣和爱好。”
投身教育转眼40多年,桃李满天下
邬惠贞希望孩子们都能接受良好教育,相信与她毕生的职业息息相关。
下南洋的一年后,18岁的邬惠贞开启了教师生涯,最初是在位于柏城街(Peck Seah Street)的民众小学教书。
在霹雳州督亚冷生活的那几年,她也在当地的同汉小学任教,几个孩子也就读那间学校。
胡杰透露,当时他们居住的亚峇屋就在学校附近。“每次放学时,我们一群男生就会结伴玩耍。记得母亲教书时是全天制的,她经常会提醒我要好好看着弟妹。”
1950年回到新加坡后,邬惠贞到南华小学继续任职,直到1976年60岁时才退休。
教师是邬惠贞第一份工作,也是她唯一的职业,40多年的教学生涯可说是桃李满天下。
胡杰说,母亲当初的很多学生,后来各自都有一番成就,有些也依循她的脚步投入教育工作,当了学校的校长。邬惠贞的长女胡波兰也是一名教师。
退休生活精彩,勇于体验人生
退休后,邬惠贞的生活步伐并没有因而慢了下来,反而依旧十分充实。
在家中,她有时会写书法练练字,字体非常端正。胡杰透露,家人在她的遗物中也找到了一本日记,相信是她在念中学时写的,翻开日记也看得出是一手好字,可见当时就奠定了良好基础。
邬惠贞也维持健康的体态及作息,经常会到公园晨运、和朋友们打太极等。
饮食方面,她也没有特别忌口,但她清楚知道无论吃什么都应该适量,也尽量不摄取糖分。
幼女胡月娥(66岁)告诉红蚂蚁,若要解析母亲长命百岁的秘方,其实有两大要素:她秉持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意志力也很坚强。
邬惠贞卸下教鞭后,才开始学打麻将,偶尔会和家人打打卫生麻将;她也自学英文,一方面是消磨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同孙子和曾孙沟通时不会出现隔阂。
与家人出国旅游看到后辈在滑雪时,她也会主动说想试试看。
对人生积极及意志力坚强的态度,则体现在她晚年面对病痛的时期。
100岁那年,邬惠贞某次去孙女的家时不慎跌倒,导致盆骨碎裂必须动手术,住院一个多星期后才回家休养。
胡杰坦言,母亲当时这么一跌,确实造成她的身体状况逐渐恶化,但即便行动不是很方便,她还是不愿意屈服,偶尔家人或女佣推着坐轮椅的她到花园时,她还能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三年前,邬惠贞的双脚无力,才必须完全以轮椅代步。
2021年,她染上了冠病,也住院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战胜了病毒,让负责照料她的医疗团队都赞叹不已。
到了去年,她的行动才变得比较慢,得插食管卧病在床但神志依然清醒。
胡杰说,他的小女儿和奶奶同住陪伴在侧,家人也会轮流去探望她老人家。
“虽然她可能说不了话,但她听觉非常好,我们和她说话她还是会有反应。”
百年时光里,邬惠贞将岁月奉献给了“教育”两个字:除了教导学生、也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以身作则,成为他们的好榜样,并将精进乐观的精神贯彻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