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六(7月29日),超过3万名韩国教师身穿黑衣,顶着烈日,走上首尔街头示威抗议,呼吁政府保障教师权益。
这一切要从两个星期前,一名小学女教师的死说起。
7月18日,一名在韩国首尔瑞二小学任职不到两年的23岁女教师,被发现在教室里轻生。
据《韩联社》报道,她负责的小一班级有“校霸”拿铅笔刺伤其他学生的额头,校霸家长和受害学生家长却对她百般刁难,怒斥她“没有资格当老师”。
她死前在教师日记中写道:
“学校就像地狱一样,光是想到要再次站在课室里,我就喘不过气,吃饭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她的悲剧不是一起孤立事件。
今年6月,韩国釜山一名小三男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女教师拳打脚踢,导致她肋骨骨折,住院三个星期,出院后还患上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简称PTSD)。
这名男生的家长却辩称,他的智商低于平均,曾因情绪管理问题接受辅导。
韩国教育部数据显示:
过去六年,韩国中小学有100名教师自杀身亡,其中70人“死因不明”,另30人患上抑郁症或焦虑症等心理疾病。
单是去年,韩国就发生3035起学生在课堂上侵犯教师权益的事件,比起前年的2269起,激增超过三成。
从1990年代中后期开始,校园霸凌一直是韩国社会的痼疾。即使2004年出台了《反校园暴力特别法》,韩国校园霸凌事件仍层出不穷,还越来越猖獗,霸凌对象从同学扩大到教师。
学生的胁迫、家长的谩骂、校方的漠视……这些情况同样在新加坡上演着。
学生对教师的言语暴力 是在挑战权威?
去年8月,新加坡圣安德烈中学一名男生在课室里与男教师发生激烈争吵。
男教师警告男生别碰他,男生却充耳不闻,用食指指着教师,甚至扬言:
“管好你的嘴巴,我现在就要了你这条命。”
从网上疯传的视频可见,围观的学生还有人煽风点火,怂恿两人“打起来”。
虽然肇事男生当时已受到纪律处分,但这起事件还是在教育界引起热议。
时任官委议员、全国职工总会副会长阿都沙曼去年9月也在国会提出休会动议,呼吁政府关注本地教育工作者的福祉,在教师管教学生以及与家长沟通时给予更多支持。
阿都沙曼询问四大教师工会后发现:
工会每年处理超过1000起教师投诉不满的案例,主要针对学生纪律不当以及被家长辱骂等问题。
教育部兼人力部政务部长颜晓芳在国会回应时说,教育部制定了指导原则,让学校制定各自的纪律措施,而学校管理层也严正看待任何不尊重教师的行为。
“如果情况严重,例如教师被骚扰或安全受威胁,校方会通过报警等方式保护教师。”
距离这项休会动议已近一年,本地教师的工作环境是否有所改善?
红蚂蚁向两名近期离职的中学教师了解,从她们的经历看来,只能说:
未必。
老师不是你孩子的保姆!
30多岁的前中学数学老师匿名受访时透露,她一个早上可以收到百多条家长的WhatsApp短信:
“你今天会教些什么?明天的测验考些什么?”
“我的孩子有喝足够的水吗?休息时间有吃东西吗?”
“我孩子的校鞋坏了,你可以帮他找一双新的吗?”
当你想到这名老师是在中学执教时,这些短信就显得更匪夷所思。
尽管教育部长陈振声曾多次呼吁家长尊重教师的私人时间,尽量减少在工作时间以外的非必要沟通,但一些家长还是在晚上11点之后打电话或传短信,并要求教师“秒回”。
这名教师坦言,有一阵子每次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来,内心都会抽一下。如果久久不回复短信,就会接到家长们的“夺命追魂call”。
甚至有家长怒气冲冲到学校质问她:
“为什么你不回我的短信和电话?你怎么当老师的!我要向校长投诉。”
一些担任公务员的家长,也会用政府机构的工作电邮发投诉电邮,向校长和副校长施压。
学校管理层为了息事宁人,一般会对家长“千依百顺”,而不是站在教师那一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解决方法
仗着背后有父母撑腰,一些学生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20多岁的中学英文老师匿名受访时直言,现在的学生不只不能打,连骂都不行。
(想当年,红蚂蚁被老师打骂都不敢吭声……)
她举例说,当有学生在课堂上捣乱,不论教师中断上课或处罚学生,都有可能抵触学生的“受教权”。
同韩国一样,一些本地家长也会声称孩子有阅读障碍或情绪管理问题等“特殊需求”,嘱咐教师保密。
但这些孩子却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理直气壮地顶撞教师:
“老师,我属于特殊需求学生,你不能这样骂我。”
令她心灰意冷的是,曾有学生因为她出的考题太难,当众对她骂粗话及比中指。
她向校长反映后,这名学生却一概否认,还“恶人先告状”污蔑教师诬陷他。
她坦言,一些前同事因压力过大,曾到心理卫生学院寻求辅导,而她自己也曾天天在教师休息室以泪洗面,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患上抑郁症。
“向校长投诉也没用,反而会被视为抗压性低,没有能力管好学生。”
校长为了“大事化小”,往往会要求教师单方面忍耐。这名教师的校长就曾劝她:
“忍过这四年,等那名问题学生毕业后就没事了。”
校长啊,只怕那名学生还没毕业,教师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难道真要等到有教师自杀,才来亡羊补牢,追究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