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动新加坡和全球的30亿新元洗钱案,总算告一段落。
10名被告已全部被判刑,刑期介于13个月至17个月不等,被充公的资产总值超过9亿新元。
值得关注的是,这起新加坡历来规模最大的洗钱案,也暴露了空壳公司可能沦为犯罪工具的问题。
其中一名被告曾担任家族理财办公室(简称“家办”)的董事,但该家办在向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申请税务津贴时,当局并未在核查过程中发现疑点。
金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新加坡约有1400个家办,远超过2019年的200个。
越有神秘感 越容易冒充?
家办是以管理家族资产为主,为家族成员提供各类在地服务为辅的商业机构,可分为单一家办和联合家办。
单一家办主要集中管理单一家族的财富、投资和传承规划。
联合家办更像是第三方的财富管理组织,为没有关联的多个家族管理财富。
以往提到家办,大家可能会联想到亿万富翁,但现在却更像一个广泛的标签。
由于家办的界定模糊,加上私人财富具有保密性,不论是董事、股东或职员等细节都不容易为外界所知。
正因如此,家办领域的“冒牌高层”或“蹭流量”现象也愈发猖獗。
业内人士接受彭博社访问时透露:
假冒者多数是想借机混入高净值人士的圈子,以销售产品或服务;
有的则是靠“高大上”的形象获取他人信任,方便“赚快钱”,甚至是骗钱。
家办Oppenheimer Generations Asia董事总经理科莱韦基奥(Edoardo Collevecchio)就曾跟一名假冒者当面打过交道。
他在新加坡的一场商界会议上,碰到一名自称属于某个家办的主讲者,于是上前闲聊了几句,却发现对方对该家办一无所知,甚至连家族成员的名字都答不上来。
最后,会议照常举行,但这名主讲者没有上场。
今年3月,也有一名自称是“迪拜王子”的男子声称有意投资5亿美元(约6.76亿新元)在香港设立家办。
后来这项计划却无疾而终,更有媒体爆出这名“王子”其实曾以歌手身份在菲律宾出道。
真富豪刻意低调 假富豪肆无忌惮
许多亚洲地区把家办视为招商引资的重要对象,但新加坡过去两年已两度收紧家办政策,提高对家办资产管理规模的门槛。
尽管如此,受访律师指出,要辨别家办的真伪,仍存在一些局限和挑战。
根据康顿研究公司(Campden Research)的调查报告,一个典型的家办每年的运营成本至少为150万美元(约203万新元),意味着流动资产须达到1亿美元(约1.35亿新元)。
但Dentons瑞德律师事务所首席运营官刘家铭直言,如果是联合家办,实际上可能没那么多钱。
“为了给自己‘贴金’,方便‘混圈子’,一些人会在自我介绍中刻意模糊概念。”
他举例说,有的家办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开设,没什么实质内容,服务范围只是挂名的管理游艇、买卖房地产或帮富家子弟报名私立学校等等。
反之,一些名正言顺的合法家办却因担心“树大招风”,而刻意模糊自己的身份。
“这些富豪拥有的钱越多,就越不想被登记在册。”
因此,目前很难根据公开信息来区分真假家办。
为家办申请者提供咨询服务的Bayfront Law董事林韦恩建议,最有效且直接的方法,就是查看金管局的投资者警惕名单,了解某个家办是否被列为欺诈或无照经营。
科莱韦基奥则建议向熟悉家办领域的消息人士核实,或花时间亲自与其他家办交流。
他透露,以往富二代用来安排社交聚会和打高尔夫球的聊天群组,如今成了用来评估家办真伪的“情报小组”。
“在WhatsApp上询问一圈,如果大家都说‘不要相信这个人’,那么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不活跃就会被除名
加强家办的监管机制,固然是金管局的工作,但当局更关注的是潜在的洗钱风险。
为应对这个风险,金管局规定获得税收优惠的单一家办,都必须在新加坡银行开设户头。
金管局日前也要求家办,最迟在这个月底利用新表格提交最新信息,包括声明:
- 受益人和员工的国籍和出生地
- 受益人、董事、代表和股东从未被起诉或定罪
- 未涉及洗钱活动或恐怖分子融资
- 所管理的资产未受其他国家的监管影响
金管局也将加大力度撤除“不活跃”的公司。
(“不活跃”指的是连续三年未按照要求向企管局提交年度报告,这些公司通常没有业务活动。)
企管局的数据显示:
从2019年至2023年,已有1万7000家“不活跃”的公司从登记册上除名。
洗钱案曝光后,金管局对家办的审查也更加小心翼翼,审批时间从之前的不到六个月,延长到18个月。一些本来有意入驻新加坡的家办,也因此打退堂鼓。
看来新加坡在争取家办投资方面,还是“重质不重量”的。
若来历不明的非法资金流入新加坡,将损害我国的形象和声誉;但过度严格的监管也可能阻碍合法资金的流入,影响新加坡金融中心的地位。
在维持严格监管的同时,还要保持对合法资金的开放和包容,这微妙的平衡不容易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