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在网络审查机制下,中国网民为了逃避审查,往往都能迸发出非常具有创意的特殊词汇。
只不过,在造新词、偷换概念这档事,官方似乎不遑多让,也经常发明了一些“非常具有特色”的词汇。
譬如,当政治体制被外界批评时,“中国式民主”和“全过程人民民主”应运而生,需要鼓励银发族重返工作场合时,就开始宣传“低龄老人”这一名词,疫情期间严厉的封城措施叫作“动态清零”……
因此当年轻人失业问题成为中国现阶段最严重的社会问题时,另一组用来“救火”的特殊词汇于焉而生:
“慢就业”。
其实早在2015年,“慢就业”一词便在官方的推波助澜下一度成为火热名词。
其定义是:
大学生毕业后不急着就业,而是暂时选择游学、陪伴父母、了解市场,有种“慢慢考虑人生道路”的意味。
潜台词:他们不是失业,只是比较慢开始工作。
然而,相关说法并非所有人都买单。
有中国网民吐槽这是掩耳盗铃,鸵鸟心态。但不论如何偷换概念,话语听起来有多么“清新脱俗”,本质上就是失业无误。
一名网民在知识论坛”知乎“如此批评:
“慢就业:意思是暂时还没找到工作,还在找。但是什么时候能找到?不知道。
按这个意思,全世界的失业人口,都可以用慢就业来概括……一次性解决世界难题,厉害了我们的专家。”
青年失业率“盖牌”
早在近几年中国经济成长放缓,加上冠病疫情来袭,年轻人失业问题早就有迹可循。
随着疫后中国解封,经济却未如预期般复苏,这一问题更是雪上加霜。
年轻人失业率数字不断攀升,直至今年8月,中国当局干脆宣布未来将暂停公布青年失业率,并解释这么做是为了“健全优化”统计工作。
在那之前,官方最后一次公布的6月份16岁至24岁青年失业率已达21.3%,是连续第三个月创新高。更有中国学者直接点出,中国青年的实际失业率,很可能比官方公布的数据还高。
由于暂停公布的时机敏感,有学者质疑,或许是当局已无法通过统计操作给出不损害社会信心的数据,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慢就业”的毕业生比例愈来愈高
中国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9月的一份调查显示,上海有多达38%应届大学毕业生选择“慢就业”。
和2015年首次出现“慢就业”这一概念时的15.9%相比,当地“慢就业”的比例翻了超过一倍。
其中,选择“慢就业”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中,有32%准备继续深造,还有6%则纯粹选择“暂缓就业”,比例同样比2015年的1.2%高出不少。
换句话说,上海有更多应届大学生针对未来何去何从没有想法。
据统计,2023年中国全国大学应届毕业生达到1158万人,上海就有23万6000人,两者均是历史新高。
除了慢就业,北京当局为了降低社会矛盾,还搬出了“轻就业”、“轻创业”及“全职儿女”等特殊词汇,借此避谈“高失业率”,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民众对当局的不满。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回家与父母同住,用帮忙做家务等方式换取父母供养的“全职儿女”,并不会被计入青年失业率中,原因是他们不属于“主动寻找工作”的群体。
千错万错都是孩子的错?
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童张炘炀“躺平事件”,某种程度上也可说是中国年轻人的缩影。
这位10岁参加高考(中国的大学入学试),13岁读硕士、16岁念博士,智商140的天才日前受访时坦承,自己是啃老无业青年,28岁了还在靠父母接济,存款只有几千元人民币,并自嘲“混吃等死反而能幸福一辈子”。
张炘炀曾打破多项跳级纪录,但成年后的发展却不顺遂。(互联网)
一些煽情的媒体标题将其描绘成好吃懒做的不孝子,但若爬梳其成长史,其实大概能理解张炘炀的晚节不保,被张炘炀自己形容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指点江山”的父母得负上大部分责任。
有人形容,张炘炀就是现代版的《伤仲永》,尽管天资聪颖,却被拔苗助长的父母玩烂一手好牌。
当年他频频跳级看似风光,实则童年生活惨淡,只能日以继夜在无数习题和卷子中度过。
为了擦亮神童招牌,张炘炀的父亲先后在他大学和研究所阶段急就章,让他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继续深造。
热衷于让孩子“破纪录”的父母愿望是达成了,但张炘炀的学术生涯却只能以草草结束来形容,其博士学位在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压线完成,最终毕业当了几年高校外聘教师后,成为啃老族。
中国官方从早前批评年轻群体兴起的“躺平”文化,再到如今自己用“慢就业”掩盖失业率高企的事实,则给予外界一种把失业问题归咎于年轻人本身的印象。
在官方论述中,“慢就业”是年轻人主动认为他们毕业后打算先走走看看,不急着上岗,似乎暗指是年轻人不想一毕业就工作,而非没有工作等着他们。
但实际情况却是:
年轻人由于工作难找,才不得不“慢就业”。
追根究底,经济疲弱、出口下滑、外资锐减、消费需求降低、地方政府和大型房企债台高筑才是人力市场僧多粥少,年轻人无法取得一席之地的原因。
创造新名词,非但无法解决问题,还忽略了失业率攀高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