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的第一次。
15年前,为了改善家人的生活,17岁的尤索夫只身由孟加拉的乡村,来到新加坡打工。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那么密集的高楼建筑,第一次要走上几十米高的鹰架,吓坏他了。
那第一次终究要习惯,甚至成为日常,如无法甩掉的命运。
15年,一晃眼,他现在却成了一家孟加拉餐厅的主厨。他不止一次说,能在厨房里工作当厨师,是他的“Dream Job”(梦寐以求的工作)。
根据新加坡人力部公布的2022年数据,我国共有约36万9400名持有工作准证,并在本地从事建筑业、海事船厂业等的半熟练劳工。其中,建筑业就聘请了不少来自南亚的客工。
由建筑客工转型为餐厅主厨,需要多少运气?梦想在机缘巧合之下成真了,现在回想,是祸福相依吗?
如果没有疫情,或许尤索夫还会待在建筑公司里。
尤索夫喜欢烹饪,但在保守的孟加拉国,家里厨房是属于女人的天地(男人只能到餐厅当厨师)。他到了新加坡,通过YouTube学习孟加拉菜的做法。尤索夫说:
“过去的老板尝试了我的手艺,就让我在公司的小型聚会和活动上,做家乡菜给同胞吃。现在一些顾客总和我说,我做的孟加拉菜很有家乡的味道,我就很高兴。我唯一的爱好是烹饪,现在它是我的工作。我很满足。”
原本从事半导体生意的新加坡商人林文健,因为疫情的关系,无法往中国和泰国跑,生意大受影响。他在人力部找到一份兼职工作,帮助处理客工的日常所需,包括给客工派送食物,他也因此第一次尝试到孟加拉食物,也认识到它和印度食物的不同。
林文健告诉红蚂蚁:
“和本地或印度咖喱比较,孟加拉人吃的咖喱比较干,也适合用来下饭,这种炖煮的方式称为Bhuna。在本地,印度食物较为常见,因此本地孟加拉客工大多吃的是印度餐食。本地人对印度和孟加拉往往分不清楚,觉得都是咖喱,其实他们的文化和地理环境很不一样,吃的食物也自然有区别。”
去年8月,林文健到朋友的建筑公司参加活动,热爱烹饪的尤索夫刚好负责准备当天的餐食,那是他第一次尝试到地道好吃且新鲜出炉的孟加拉美食。
有生意头脑的文健和尤索夫商量,看看如何能将这变成一门生意。他在工业区的咖啡店开了家主打优质孟加拉美食的档口Bangla Lim。
这名字象征了他和孟加拉国之间的缘分,虽然至今文健都未曾踏足孟加拉国。
开业不久后,文健才发现根据我国餐饮业的条规条例,持有工作准证的孟加拉人不能在小贩中心和咖啡店担任厨师的工作。于是他只好找新店面,加大投资,并提高尤索夫的薪水,帮他申请合适的工作准证。
他后来在芽笼开了一家同名的孟加拉餐厅,获得不少媒体关注,一些老师还把学生带到餐厅,让他们多了解孟加拉文化。
由于芽笼餐厅只是短期租约的试水之作,他目前已经在孟加拉人聚集的德斯加路物色好新店面,装修后打算明年开业。趁着空档,已经五六年没回家并且早已经过了当地适婚年龄的尤索夫,现在正在家乡筹备婚礼,迈入人生的另一阶段。
美食,是客工们接近家乡的一种途径。
文健发现客工的餐食通常是米饭和咖喱,由于他们都是同一时间领取早餐和午餐,通常到了中午,食物变质了也不好吃了。
“我们希望能提供一些美味地道的孟加拉菜,类似套餐形式,周末光顾的客工能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购买,让家乡食物为他们提供慰藉。”
餐厅每个月还会进行慈善活动,以公众的热心捐款,为客免费提供有品质的食物。
媒体的报道,吸引了不少本地人前去光顾餐厅,不少还是第一次品尝到陌生的孟加拉食物。对爱吃的新加坡人而言,没有什么比美食更合适用来联系异国文化。
由于孟加拉国有无数的河道及绵长的海岸线,因此河鲜和海鲜颇为平常。
孟加拉人喜欢吃鲥鱼(Hilsa)咖喱,这也是孟加拉的国鱼,肉质鲜嫩,但骨刺特别特别多,吃起来颇为费劲,所以文健和尤索夫一起改良了这道菜,采用了新加坡人喜欢的海鱼。
德斯加路的孟加拉餐厅都会供应鲥鱼咖喱,如果你有机会尝试,你就能理解为什么张爱玲要说:
人生三大恨事之一,是鲥鱼多刺。
我们的城市,甚至引以为傲的地标,不少都是由客工建设、打理和维护,但我们对他们往往不了解,甚至是误解,更多是视而不见。
旅游是消除偏见的一种方式,我们邀请尤索夫当导游,探索我们所不熟悉的孟加拉文化。
小印度里其实有个小孟加拉,位于德斯加路近实龙岗路一端有个孟加拉广场(Bangla Square)。
尤索夫说还没来过新加坡的孟加拉人都可能听过Bangla Square,这地方也是同乡们约会等人的据点,广场四周有不少孟加拉餐厅、超市、服饰店和理发店等,能满足孟加拉客工的生活所需,也能给他们一些人在异乡的温暖。
餐厅里售卖孟加拉人喜欢的 kacchi biryani。Kacchi是生肉(raw)的意思,孟加拉式的黄姜饭是腌制的生肉和米饭一起慢慢炖煮,直到肉香和香料及米饭之间达到完美融合。
这里也能品尝到孟加拉人喜欢的小点心和进口自孟加拉国,各种本地人闻所未闻的食材,想了解更多可以点开视频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