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一群中国人与一名英国人发生冲突的直播视频在欧美社媒平台疯传。
事件的原始影片截至目前为止已有超过990万点阅。该事件还引发不少百万订阅等级的YouTube博主发片评论，就连马来西亚歌手黄明志也表示有兴趣跟那名英国人合作。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冲突地点就在英国伦敦著名的圣潘克拉斯车站内。那里的公共空间放置着一架英国摇滚教父艾尔顿·约翰（Elton John）捐赠的钢琴，开放给路人即兴演奏自娱娱人。
自称“Dr K”的英国钢琴家卡瓦纳（Brendan Kavanagh）就经常在这架钢琴直播即兴演奏与路人互动。事发前，卡瓦纳在YouTube上拥有将近230万订阅粉丝。
1月19日，卡瓦纳在直播中一曲弹罢后，突然有数名手中拿着五星旗的中国人凑近询问镜头有没有拍到他们，并要求立即停止拍摄，因为不希望影像被公开。（可以点击视频快进到第9分14秒）
其中一男一女轮番向卡瓦纳解释说，他们在替中国电视台工作，因为与他人订有合约，所以不能在网络上露脸。
之前在弹奏钢琴时一直对着镜头说“看，我们身后有一群日本旅客”的卡瓦纳，听完这番论述后露出一脸疑惑，反复回问对方：
“你说我们不允许拍摄，真的吗？中国政府会找我们麻烦吗？所以说根据中国法律，我们不允许拍摄是吗？如果拍了，会怎样呢？”
中国男子直接告诉卡瓦纳：叫你别做就是了（Just don’t do it）。他接着解释他们拥有肖像权，对方不得拍摄或公开他们的影像和声音，若不从将会采取法律诉讼。情势急转直下。
卡瓦纳不甘示弱地一再告知对方：
“我们是个自由国度，不是在共产中国，你既然来到英国，就应该入乡随俗，这是个公共场所，任何人都可以在公共场所自由拍摄，你若不想被拍到，大可以走开。”
中国男子听了马上表示这是种族歧视，要报警。卡瓦纳此时也来气，表示要报警请便，我拍摄是我的自由，你不喜欢就离开。那名华裔女子则声称自己拥有英国国籍，希望卡瓦纳尊重他们的权利。
突然，站在镜头外的中国男子对着卡瓦纳怒吼：“你为什么碰她，你不准碰她，你俩不是同龄人，”卡瓦纳马上后退好几步，但中国男子依然怒吼：别碰她，你不准碰她！别碰她！别碰她！
很快的，英国警察就出现了。
这个“高能量冲突片段”被多数网民认定是在“碰瓷”，认为那一男一女是在试图给钢琴家扣上一顶“性骚扰”的帽子以及“种族歧视”的标签，以便在争执中取得优势。有网红还特地为此作了一首歌。
卡瓦纳在直播中一度被一名女警拉到一旁，严肃地让他停止直播，但他丝毫不退让，反而告诉女警：
“这里是英国，我们是民主国家，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我如果不直播，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女警最终拿他没办法，只能允许他继续直播拍摄。警方向两组人了解情况后进行一番劝解。随着中国人悄声离去，整个事件终告一段落。
事情并未因此结束。
1月26日，卡瓦纳重回现场演奏，还带上“小熊维尼”的照片和布偶高喊支持香港和台湾。2月6日，卡瓦纳又在个人脸书贴出自己手举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照片，配文说“今天在钢琴前很平静”。
台湾外交部副发言人萧光伟同日还对此表示“欢迎”，称“国旗”代表台湾民主、自由、人权、法治的普世价值。
彼此的坚持
平心而论，笔者从侧面来看，此冲突完全是基于观念落差、沟通不良和各自立场各异而造成的。
首先，钢琴家所说的“在英国公共场所没有肖像权”一事，应该是确有此事。
影片中当中国男子跟英国警察抱怨钢琴家侵犯肖像权时，警察直接回答“在公共场所拍摄我们无权过问”。然而在中国法律下，即使是公共场所，民众仍能主张自己的肖像权，旁人不可不经同意拍摄。
几名中国人虽在海外生活，但不清楚英国当地的规矩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谁会没事在外头逢人就说不准被拍摄？
其实那几名中国人一开始也并非刻意寻衅，他们语气平和客气，还称赞钢琴家演奏得很好听。他们甚至一度为自己提出的要求而表达歉意。
问题是，这名钢琴家当时正在直播，要求他停止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断他财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加上沟通过程中，其中一方给人一种“我们是中国人，所以有权力叫你不准拍我们”的优越感，让对方产生反感。而另一方则是一副“我是英国人，我的国家有绝对的言论自由，你无权指示我怎么做”直接惹恼对方。理性讨论空间就这样荡然无存。
钢琴家所抱持的是典型的西方文化立场：我在自由国度身为自由人、我在公共场所的行为和言论你无权过问。
但钢琴家反复重复着“这里不是共产中国、我们是自由国度”的言论，很容易让听者有心，挑动不少超级敏感的神经，甚至会让人错误解读为：你少管我做什么，不喜欢就滚回中国吧。一旦被对方解读为在西方社会被种族歧视了，肯定态度就强硬起来，开始捍卫自身权益跟立场。
观念和立场的差异，源于各自成长环境的不同、受教育的不同、处事理念的不同，以及中心思想和价值观的不同。语言和文化的不同，也造成了巨大的差距。
这让笔者想起旅居新加坡时随处可感受到的种族和谐与宗教和谐。那种由上至下，人民齐心合力共同积极维护的种族和谐是多么的难得与不容易。同样的事件若发生在新加坡，估计多半不会上升为冲突。
讽刺的是，原本大家对“Dr K”的视频都不会多看两眼，更不会留意到眼盲分不清中国人和日本人的“Dr K”一再提到的那群“Japanese”。结果冲突发生后，“Dr K”一夜间在欧美和亚洲华人区爆红，增粉数十万，还带红了前来蹭热度的网红。
反观那群维护肖像权，坚持样子和声音都不能出镜的中国人，倒是被全天下网民看到面貌也听到声音甚至展开了人肉搜索。孰是孰非或许不那么好分得清，但谁是赢家应该不难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