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个月来,柬埔寨几乎与“网络诈骗”、“卖猪仔”、“求职骗局”等负面名词画上等号。
众多来自台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地的青年在高薪诱惑下被哄骗到当地,除被迫从事网络诈骗工作,也遭遇护照被没收、限制人生自由、甚至被殴打凌虐等不人道待遇。
其中,又以台湾被骗人数最多。
根据台湾外交部公布的官方数据,至少已有340位赴柬台湾人正在等待援救,但实际数字可能更高。台湾警方推估,大约有上千位台湾人在柬埔寨、缅甸被拘禁,下落不明。
当局也确认一名台湾人已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的诈骗园区身亡,恶劣情况也导致被批搜救不利的台湾政府陷入新一波信任危机。
与此同时,马国驻柬埔寨大使馆在上个月表示,马国当局已救出46名被骗到当地的马国人,同时有超过60多名马国人仍在等待营救。
就连香港截至今日(19日)也已接获23位港人求职骗局受害者的求助,他们的落难地点除柬埔寨外,也包括缅甸、老挝和泰国。
种种迹象显示,事件如今已演变成发生在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的大规模人口贩运。受害者是来自台湾、马国、印尼,甚至是香港等一般人认知中相对富裕的地方。
以下是柬埔寨求职骗局的几个重要信息:
一、柬埔寨“诈骗胜地”如何兴起?
要回答柬埔寨如今何以人口贩运、网络诈骗猖獗,就不得不提其诈骗大本营——西哈努克港(简称西港)。
有媒体给西港冠上“诈骗乐园”、“湄公河流域赌场诈骗群岛一员”、“诈骗大本营”、“黑帮大本营”等不雅称号。但在丑闻发生之前,西港曾一度是柬埔寨和中国合力发展的经济特区。
2008年,柬埔寨政府设立西港,两年后在在柬埔寨首相洪森与时任中国总理温家宝见证下,中柬两国签署了《关于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的协定》。
2013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大批中资和中国人开始涌入西港,其中线上赌场方面的投资一时蔚为风潮。
据统计,西港的中国人人数在2019年达到25万,当地有超过90%企业为中国所有。
柬埔寨一开始并未规管赌博产业,洗钱法规也相当松散,当地犯罪风气日盛,治安每况愈下。
2019年成了西港“由赌转骗”的转捩点。当时,柬埔寨政府祭出禁赌令,中国政府也从2020年起开始扫荡线上赌博。
禁令一出,大量中国资金撤出西港,但也有不少失去生财工具的中国线上赌场公司转型投入诈骗产业,继续在西港各大经济园区设点,进行网络爱情诈骗、投资诈骗等活动。
由于这些中国诈骗集团主要目标锁定中国人,因此在“转型”诈骗集团初期,大多数从事诈骗工作的职员都来自中国。
但随着冠病疫情暴发,中国政府严格管控出入境,诈骗集团开始面临人力短缺,于是将魔爪伸向台湾和马国等地谙华文的华人。
这才有了后来马国、台湾等地青年被骗到当地从事诈骗工作,乃至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事件。
二、求职诈骗有何常见手法?
柬埔寨求职诈骗的相关征聘广告中,高薪、优渥福利是基本款。海外工作、包吃包住、旅游兼差等也是经常出现的关键“广告词”。最重要的是:通晓华文。这几乎是所有求职骗局的必要条件。
对不少在疫情下失业、入世未深或想赚快钱的青年而言,这些征聘广告极具吸引力。他们往往在被诱骗到柬埔寨后,才发现所谓的海外工作其实是骗局。
被诱骗到当地的受害者会被没收护照,并带至位于西港的诈骗园区。
这些园区被高高的围墙和带刺铁丝网围起,几乎与世隔绝。在园区里帮诈骗集团从事诈骗工作的受害者一旦达不到业绩,有可能迎来皮肉之苦,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受害者如果反悔想脱身,则必须筹集为数不菲的赎金。
据台湾媒体报道,诈骗集团甚至利用受害者急欲回家的弱点,要他们“抓交替”,设法诱骗亲朋好友到当地接替他们的工作,条件达成才能放人。
这也导致被骗往柬埔寨的台湾人越来越多。台警方甚至被迫在机场高举“提防诈骗”等标语,主动接触劝说赴柬旅客。
然而,由于后者都是自愿前往柬埔寨,警方只能用劝说方式,无法强行制止他们离境。
三、救人为何这么难,柬埔寨当局为何管不了诈骗活动?
柬埔寨从上至下的严重贪腐问题,被认为是当地网络诈骗活动猖獗的主因。
在这种大环境下,诈骗集团所在的西港园区几乎成了类似香港九龙城寨般的“无法”地带。据悉,一些犯罪场所的持有人甚至与柬埔寨的高阶官员关系匪浅。
在国际透明组织公布的《2021年全球清廉印象指数》中,柬埔寨在180个国家中排名第157位。可见独裁专制下,官商勾结的问题严重。
美国国务院在《2022年人口贩运年度报告》中,将柬埔寨从第二级观察名单下调至最低的第三级,显见人口贩运问题之严峻。
该份报告指出,当地基层警员会向犯罪分子通风报信,借此换取金钱和肉体上的贿赂。
与此同时,中国黑帮也被指是柬埔寨网络诈骗活动中的背后势力,在当地的人口贩运活动中扮演关键角色。
台湾、澳门、香港等地黑帮则被指在柬埔寨串联中国大陆的黑帮势力,招揽会说华语的东南亚华人行骗。
这些会说华语的各地青年,满怀希望到柬埔寨淘金,实则是被“卖猪仔”,而且搜救行动难上加难。
近年,不少中国犯罪集团以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简称西港)为据点,进行非法网络博彩生意,甚至是诈骗活动。为了招聘人手,他们也涉嫌贩卖人口和绑架。
《联合早报》记者在当地聘用的司机也随身携带中国制造的NP22系列手枪防身。一些购物商场甚至在大门张贴告示,提醒人们勿携枪入内,虽夸张,却也勾勒出此事的严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