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周四(23日)以来,中国东北多个地区突然无预警限电,路上的交通灯失灵导致大塞车、孕妇被困在电梯等事件频传,对居民造成极大不便。
“东北限电”取代了早前的“孟晚舟回国”,成了微博热搜话题,蜡烛也顿时成了抢手货。
吉林市一家水务公司发布的通知更指出,停电、停水可能在明年3月前成为常态,进一步引发当地老百姓的担忧与怨气。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工厂加足马力,应付年底订单高峰之际,江苏、湖南、浙江、广东、云南等省份也祭出了限电措施,一些企业被要求停工限产。
据统计,中国31个省份中,至少有16个正在限电。
基本上,此次造成经济活动受创,民众日常生活受影响的大规模限电可归纳为三大因素,三大因素层层叠加,最终导致了这场“限电风暴”:
- 疫情下,大批国际订单转入中国;
- 煤炭价格暴涨;
- 中央政府为实现碳中和目标而祭出了“能耗双控”政策。
大批国际订单转入中国
别处没法开工,那就到中国下单。
冠病疫情至今依旧困扰不少国家,作为全球少数几个维持正常工业产能的经济体,中国吸引了大量国际订单。
制造业因此进入大量用电,加足马力生产的周期。
官方数据佐证了制造业的火热程度。中国海关总署指出,当地8月份的出口同比增速加快至25.6%,进口增速加快至33.1%,高于市场预期。
单在今年前八个月,中国出口同比增长33.7%,比2019年同期增长30.3%。
订单变多,意味着各大企业必须加大产能,用电量由此大增。
恰巧此时又是中国所谓的的“金九银十”,即属于旺季的9月和10月,进一步加剧用电量。
以经济大省广东为例,该省的能源最高负荷就比去年的最高负荷增长了11%,已七度创下历史新高。
煤炭价格暴涨
发电成本高过售价,赔本生意没人想做。
用电量因订单而大幅增加之际,中国开始出现电力供给跟不上脚步的窘境。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今年前8个月的数据,当地主要两大能源发电分别为火力发电(71.9%)和水力发电(14.1%)。
然而,这两大能源发电的发电量都出现了停滞乃至下滑的状况。
其中,最大宗的火力发电量因煤炭供应紧缺及价格暴涨而大受打击。
根据2020年的数据,煤炭占了中国总发电量中的61%。发电用的动力煤大部分来自中国国内的开采,但开采速度远远跟不上发电量增加的幅度。
今年首八个月中国的发电量同比增加了11.3%,而煤炭产量却只增加了4.4%。
造成国产煤炭紧缺及价格上涨有两大原因。
第一,产煤量占全国三分之一的内蒙古去年爆出涉煤贪腐问题,影响了产量。
第二,过去几年,中国国内原本易开采、质量高的原煤几乎已被开采殆尽。例如,在另一产煤大省山西,原煤只能从更深的地底开采,成本更高,但质地却更差。
今年1月以来,中国当地的动力煤价格已从每吨670元(人民币,下略)跃升至1100元,发电厂利用煤炭发电的成本大幅提高。
由于中国当局对电价实施管制,电价不能因需求上升而调涨。
成本涨了,售价却不能调整,在成本高于售价的情况下,火力发电厂发越多电,就亏得越多。
根据中国能源网首席资讯官韩小平的说法,火电企业每发一度电最少亏一毛钱,几乎是“越发电越亏本”。
亏本生意没人想做,在赔钱运转的情况下,各大火电企业自然没有动力满负荷发电,更不可能扩大发电量,继而造成缺电。
另外,中国去年10月因澳大利亚发声要求独立调查疫情起源,宣布禁止进口澳洲煤炭,也被外界质疑是在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中国原有近2%的动力煤来自澳洲,禁令发出后,中国只能转而从蒙古和印度尼西亚进口煤炭。
不过,相对过去价格合理,品质较高的澳洲煤,中国如今找的替代品条件相对较差。澳洲煤的燃料表现为每公斤5500大卡,如今作为替代品的印尼煤却是每公斤3800大卡。
据估计,澳印两国煤炭素质的差距导致中国少了3500万公吨的高品质动力煤来源。
中央祭出“能耗双控”政策
中央挥出“双控”重拳,地方只能配合向工业和民生用电开刀。
事实上,电力需求增加和煤炭变贵已是老问题,中国去年底就已经历过了一轮缺电危机,不过这一次北京为了实现碳中和目标而对各地方政府设下的用电限制,导致缺电情况更为严重。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在联合国大会上宣布,中国将力争在2030年前达到二氧化碳排放的峰值,并争取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作为全球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国,着手控制碳排放成了中国的当务之急。
北京当局开始推出“能耗双控”政策,控管全国能源的消耗总量及强度。
中国发改委上个月发布的一份报告点名了19个处于“一、二级预警”的省份,其中就包括此次陷入“限电风暴”的几个省份。
在中央的双控重拳下,地方政府只能卯足全力限制高耗能的用电活动,叠加上文提到的工厂产能用大增,以及煤炭价格上涨导致发电不力,因而发生了后续工厂限电,乃至民居电力中断的现象。
限电是为了拖垮美国所下的一盘棋?
限电风暴恐将对中国经济造成冲击,已有多家机构就此下调了中国经济成长预测。
作为重要的世界工厂,中国的电力短缺问题预料也将造成全球经济和供应链受重挫。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各地陆续限电后,网络开始出现一些激进爱国舆论以此为论据,为当局的“拉闸限电”找台阶下,辩称中国限电是在“下一盘大棋”。
这些评论声称,限电和中美博弈、金融战有关,绘声绘影地形容这是“一场国际大宗商品定价权争夺战”、甚至是“对外输出通货膨胀”、“避免中国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商品换来美元废纸”云云……
不过,这类“大棋论”连官方也看不下去。
官媒央视昨日(18日)跳出来以网评《拉闸限电里没那么多“大棋”》驳斥这类说法,批评这些具误导性的观点在乱带节奏,产生了“低级红”、“高级黑”的效果。
“遮蔽了电煤供给短缺的基本事实,营造了‘为了限产而限电’的既视感和‘用电紧张纯属人为设限’的错位认知,不啻为用反智论调去刺激社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