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若将投票年龄调低至18岁 未必让某党拥有绝对优势

更新:
2024年01月31日 22:52
新加坡若将投票年龄调低至18岁 未必让某党拥有绝对优势

提高政治识读能力是重点

18岁的少男少女究竟该不该获得投票权?

这道经年累月仍找不到标准答案的课题,在本周一(1月28日)新加坡政策研究所主办的新加坡透视论坛小组讨论会上,再次激起各家意见的碰撞。

会中有人提到,这是假以时日终会发生的事;也有人认为调低投票年龄得先考虑青少年的政治成熟度;也有人提到,降低投票年龄可以弥合世代之间在社会政治课题上的分歧。

新加坡是个“异数”

据统计,全球已有超过九成国家的18岁公民拥有投票权。

对新加坡政治体制有深厚影响的英国,早在1969年就已将投票年龄从21岁降至18岁。

在亚洲,传统上社会较保守的日本和韩国近年也相继开放18岁投票权;邻国马来西亚亦在2019年修宪,把投票年龄门槛下调至18岁;几个东南亚国家如印尼、菲律宾、泰国等也都已落实将投票年轻限制调低至18岁。

这似乎让21岁以上公民才有权投票的新加坡成了“异数”。

究竟是否赋予18岁公民投票权,持续在本地引发正反论述的交锋。

新加坡是少数未将投票年龄门槛降低至18岁或以下的国家。(alamy)

可以拿枪保卫国家却不能投票?

在新加坡,主张把投票年龄门槛调降至18岁的一方,最常提到的论述是:18岁公民所承担的责任和拥有的权利是否相符?

18岁公民在不少方面已达法定成年的年龄门槛。

他们可以结婚成家,同时必须担负完整的法律责任,不再被置于未成年的保护伞之下。一旦犯下重罪,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即使死刑也无法逃过。

尤其18岁的新加坡男生必须服役当兵,但保家卫国之际,却无法在决定国家未来方向的选举中投票,更被认为是现有投票年龄限制的最大矛盾。

因此,主张调降投票年龄的论者认为,在攸关年轻人的公共政策上,年轻人没有发声和参与的管道,就是一种权力义务不对等的不合理现象。

18岁成年男性有义务拿枪保卫国家却不能投票选政府,被认为是本地投票年龄限制最大的矛盾之一。(联合早报)

但与此同时,新加坡政府多次强调,现阶段没有计划将投票年龄下调。

其中,教育部长陈振声在过去四年里,至少已经四度在国会阐述政府的立场。

最明确的一次说明,来自陈振声在2019年代总理李显龙在国会做出的一段回应。

当时他说,投票是非常严肃的决定,因此需要足够的经验和成熟度。

2023年2月,针对工人党主席林瑞莲的提问,陈振声又再进一步说明新加坡不调降投票年龄的理由:

“调降投票年龄的若干国家中,有的是为了增加投票率,有的是为了在政治上取得优势。

新加坡不存在第一个问题,也绝对不应该为了第二个原因这么做。

有的国家调降投票年龄后,由于政治上成果和预期不符而感到后悔,但基于政治因素,他们不会公开承认。其他已经这么做的国家,也不清楚这是否为他们带来了更好的政府。”

下调投票年龄未必对特定阵营绝对有利

一般而言,年轻人被认为反建制的倾向较强,通常会比较支持反对党。

年轻人也普遍被认为对进步主张接纳度更高,相较其他年龄层选民,更关注两性平权、环境保护和社会公义等议题。

但一些国家的经验显示,将投票年龄下调,不尽然会给某些政党带来绝对优势。

2019年修宪开放18岁选民投票的马国是个鲜明例子。

当地的年轻选民群体过去长时间被认为是希盟票仓所在,希盟在2018年首次执政后,也力推该政策。

但马国开放18岁选民投票后,年轻选民却并未像希盟所设想般,更支持希盟的多元进步主张。

相反的,大量马来年轻选民倒向宗教保守主义,让伊斯兰党所在的国盟于2022年大选掀起了至今仍未退潮的“绿色海啸”。

马国将投票年龄门槛下调至18岁后,并未给意识形态较进步多元的希盟带来更多年轻选票。(Benar News)

台湾刚结束的总统大选,也是另一个能用以观察年轻选民特性的场域。

台湾和新加坡一样,是少数法定成人年龄和投票年龄不一致的政体。

2022年,当地曾举行是否将投票年龄下调至18岁的公投,不过公投最终没有通过,台湾仍维持20岁才能投票的原有门槛。

当时,外界普遍的看法是,若投票年龄真的下调,意味着选民中属于“天然独”世代比例有所增加,对主张台湾自主权的民进党会更加有利。

但后来局势丕变,民进党反倒还要因为投票年龄没成功下调而松一口气。

在2024年的台湾总统和立委选举,过往被认为是民进党优势板块的年轻选民群体,在高房价和低薪等议题驱使下,反而成了第三势力民众党的坚实拥趸。大批年轻选民在选举中把手中一票投给了非典型政治人物柯文哲。

一些高中举办的模拟投票也显示,柯文哲在十多岁的高中生当中,支持率远超民进党和国民党两大传统政党。

换句话说,如果当年台湾真的将投票年龄下调至18岁,原本被认为可藉此得利的民进党,在寻求连任的征途上或将陷入更艰巨的困境。

台湾年轻选民在本届大选大幅倒向第三势力候选人柯文哲。(中央社)

透过马国和台湾的例子,大致可归纳出年轻选民的特点:

相对于政治忠诚度高、政党倾向相对固化的较年长选民,年轻人的意识形态是较流动和动态的。

虽然某些政治势力,尤其是意识形态较进步开放的政党,理论上会更受年轻人喜爱,但这种情况并非必然。

纳入更多年轻选民,意味着选举结果会有更多可能性。

世界民主的重大变迁就是不断扩大选民的规模

回首世界历史,民主之变迁,有很大程度即是不断地跨越种族、性别、阶级等人口特征的藩篱,从而使选举更具包容性和公平性。

早期的民主制度只允许拥有一定资产的男性投票,经过一段时间后,才又先后将投票权赋予所有成年男性和成年女性。

美国直到上世纪60年代也都还留存着对黑人不利的选举制度。

民主制度就是在不断的实践当中,突破过去许多被认为理所当然的窠臼。

随着18岁投票权在全球愈来愈普及,新加坡将来或许也终将步上下调投票年龄一途。

根据当局2019年估算,若将投票年龄下调至18岁,本地将会多出13万年轻选民。

面临选举制度潜在的巨大变革,我们应尽早做出因应,确保投票年龄下调对国家治理带来的影响是正向而非毁灭性的。

这包括在资讯碎片化的时代,让学生更早在正规教育中培养对公民社会和政治制度的识读能力,而这方面的教材,也应尽可能不偏不倚,以不倾向任何政党叙事的方式呈现。

一些国家的例子显示,年轻一代更有可能对善于利用新兴社交媒体的政治人物倾心。因此,加强年轻人对政治事务的理解和思考能力,将是避免民粹凌驾于民主的必要过程。

面对年轻选民,社会也应避免用“涉世未深”的眼光看待他们。毕竟,政治取向和关注焦点的不同,正是民主社会之所以多元包容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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